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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解封”之后:离汉有序开展,小区仍在严控

时间:2020-04-11 07:33:26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

封城76天后,一座城市正在重启。

4月8日,武汉解除离汉离鄂通道管控,人员凭湖北健康码“绿码”有序流动。这天零时开始,武汉各个高速收费口,排满了等待出城的车辆,有的提前了四五个小时。武汉天河机场、火车站、汽车站,沉寂多日后,也热闹起来。

4月8日零时,武汉解封离汉离鄂通道,有序恢复对外交通。整整76天,这是武汉人民乃至全国人民,捱过冬雪,经过奉献和牺牲才盼来的春天。当日零时,武汉西收费站所有道口全部打开,车辆有序驶入高速公路。澎湃新闻记者 孙湛 图

人群外流之际,武汉市内仍实行严格的封控措施,部分小区管理比解封前更严;对新增无症状感染者、治愈病人复阳及境外来汉人员的排查和防控也在加强。

解封首日:离汉一路畅行

4月8日早上6点多,周平一家四口匆匆吃过早饭,准备自驾回西安老家。自1月21日到武汉阳逻探亲,他们已经滞留亲戚家近80天了。

出小区门口时,值班志愿者用电子测温仪给他们测体温,之后查看每个人的健康码。周平还主动出示了核酸检测报告和居家隔离证明。

核酸检测是他上个月在网上申报后,社区统一安排做的。

伴随武汉复工人员外流,北京、深圳、浙江、湖南等省市要求从武汉地区来的人员要进行核酸检测。其中,到北京、深圳需要做两次,第一次需在武汉完成,第二次是隔离期满后在当地做。

为此,不少离汉人员提早做好核酸检测。做核酸检测,可与社区联系,到指定医院进行,也可自行联系,费用自理,一般260元一次,3天内出结果。

4月8日0时13秒,随着第一辆小客车驶出武汉西高速路口,武汉正式解除离汉通道管控,有序恢复对外交通。澎湃新闻记者 孙湛 图

周平的居家隔离证明是4月7日下午,特意去社区开的。“我害怕回去后,家那边要这些手续,所以能办的全都先办好。”周平说,他连复工证明也办了,离汉前还联系了西安家所在的社区,得知只需要有绿码就行。

回家之路,比想象中顺畅很多。8号早上出小区后10来分钟,来到了阳逻收费站——这也是他出城路上唯一经过的收费站。这里没有值守人员,无需任何检查,车辆可直接不停车通行。

解封后,武汉75个离汉通道管控卡点撤除,所有车辆通行证明取消,离汉车辆无障碍通行,既不测体温也不查绿码。

日前,交通运输部、公安部等联合下发通知,要求全国各地执行离汉、离鄂人员凭湖北健康码绿码安全有序流动,坚决清理和纠正对离鄂、离汉车辆和人员特别是对湖北籍车辆人员的额外限制,坚决避免因离汉、离鄂通道管控措施解除后,发生限制车辆、人员安全有序流动的各类问题。

周平发现,清晨收费站附近车很少,除他们外,只有一辆货车。一路开了10来个小时,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当晚6点多他们抵达西安。

这个时候,36岁的李智伟刚踏上离汉之路。

武汉封城那天,他从广东揭阳坐车到武汉,准备从武汉中转回陕西安康。1月23日上午10点半,从武昌火车站出站后,他发现车站人少了很多,进站口已经封了。

当晚,他和20多个滞留者在售票厅坐了一夜。第二天在火车站附近找了间小旅馆,60块一晚,住了20多天。之后到沌口方舱医院、江夏区一家康复点做志愿者保安。做了一个半月后,在保安公司安排的宿舍隔离。

隔离期间,公司为他和其他志愿者免费做了核酸检测,出具了健康报告。

4月7日,李智伟买到了4月9日回家的火车票。第二天又刷到了8号的票,决定8号回家。

4月7日23时许,武汉西收费站,湖北省高速公路路政、养护、收费、高警等人员各就各位、整装待发。澎湃新闻记者 李云芳 图

当晚6点出门时,保安递给他隔离满14天的健康证明。之后他坐地铁到武昌火车站。

3月25日,武汉市公交车恢复运营,三天后,地铁恢复运营,4月8日巡游出租车开始营运。公交、地铁、出租车,都需要扫绿码后才能乘坐,以便流调溯源。

4月8日开始,湖北省市交通运输部门组织武汉市每天安排3600余名工作人员,对天河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客运站、地铁站、轮渡码头等交通场站公共区域、公共设施的3558处点位、240万平方米场地进行消毒处理,消杀率达100%。要求交通工具实行趟趟清洁消毒,运营途中开窗通风(换气)。

李智伟发现,地铁进站口安检处,工作人员会提醒先扫健康码,之后通过一道测量体温的门,才能买票进站。体温过高的话,需要再测一次,还有问题,就通知防疫工作人员。

地铁上,有的乘客隔得近,工作人员会提醒,保持一米的间距。地铁出站时,只需刷票就行。

安检通过红外线测温系统后会即时显示乘客体温,37.3℃以下的乘客出示绿色乘车码,可以正常过安检。澎湃新闻记者 赵思维 图

晚上7点左右,李智伟到武昌火车站售票大厅改签,发现有两名工作人员在门口值守,要求扫健康码、用额温枪量体温后才能进入。虽是解封首日,售票窗口排队的人并不多,每支队伍只有几个人,自动隔开一米远。

买好票后,李智伟在车站附近吃了碗面,之后在广场上坐了很久。身旁,是和他一样买好票等待进站的人。他想起封城那天,和一群人滞留车站、无处可去。此刻,人们脸上不再焦虑、着急,更多的是喜悦和微笑。

晚上9点左右,再次扫健康码、测体温,没有查看任何手续,李智伟直接进站了。候车室乘客不多,大部分只戴了口罩,个别穿防护服、带橡胶手套。人们自动隔开1米远,几乎没有交流声。

火车上也是,每排只有一个人,夜里可以躺下休息。第二天早上7点多,终于到达安康站。

D9301次列车旅客排队等待检票,车站工作人员用喇叭提示旅客保持安全距离排队。在荆州工作的武汉人李先生告诉澎湃新闻,他等待“解封”这天很久了,前天得知可以买票后,立刻买了这趟首发车的车票,只为更早回荆州复工。澎湃新闻记者 汤琪 图

湖北加强与各地健康码互认

李智伟到家的时候,兰州姑娘屈蕾正在等待回老家的航班。

去年9月,屈蕾到武汉做餐饮管理工作,计划除夕回家。武汉封城后,她留下来做了2个月志愿者,帮医护采购棉服、内衣、指甲刀等生活用品,做接送医护的调度管理员。

4月初,武汉逐步重启后,她准备买票回家,火车票、高铁票都没抢到,犹豫再三后,买了机票——做志愿者时,她自费捐赠了8万多块的物资,眼下1000多的机票,她有些舍不得。

回家前,她联系了老家的防疫部门,得知核酸检测阴性的话,回兰州后不用集中隔离,居家隔离就行,于是做了核酸检测。

4月9日的天河机场,安静而有序。屈蕾发现,机场内店铺大多尚未开门,只有一家食品店开了。只能在柜台办理值机,自取值机通道临时关闭。值机时需要进行健康申报,填写乘机人姓名、证件号、手机号、健康状况等重要信息。候机区,人们自觉隔开两到三个座位等候,彼此间很少说话。

从进入机场到飞机落地,她测了五次体温:进机场测一次,登机口测一次,进入飞机测一次,飞行旅途中测一次,下飞机前测一次。

飞机上,有的乘客戴呼吸阀口罩,空姐便提供密闭口罩更换;每两个乘客间间隔一个位置。从早上9:50起飞,到晚上19:55降落,屈蕾没有去过卫生间,担心密闭空间不安全。

下机后,她听到有工作人员说,“武汉回来的乘客先上大巴,有人送到车站回家。”坐上大巴后,她发现被带到了集中隔离点。出示核酸检测报告后,她才被允许回家隔离。

4月8日凌晨5点40分,武汉“解封”首日的汉口火车站。澎湃新闻记者 汤琪 图

目前,国内各个城市防控政策不同,对武汉返回人员的要求也不尽相同。一位4月8日返京的乘客介绍,她需要先在“京心相助”小程序上填写个人健康等相关信息,审核通过后才能选票。

坐高铁到北京后,东城区工作人员将她接到酒店进行了核酸检测。结果为阴性后,她被要求居家隔离14天,家门口贴上了封条。

周平4月8日回到西安后,第一时间跟社区报备。物业人员给他测量体温,登记身份信息,还让他签下承诺书,“要说明自己不发烧不咳嗽没有感染,路上也没和人接触。”工作人员还建议他们居家,尽量减少出去。

“终于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太高兴了。”周平说,他所在单位的领导,送来了两包口罩、洗手液、水果、方便面、饼干等,朋友帮忙给他买菜,送到家门口,“特别感动。”

到家的第三天,尽管已有武汉的核酸检测报告,社区还是安排他和家人再做了一次核酸检测。

李智伟在4月9日早上到安康站后,出站时再次扫健康码、量体温。工作人员见他是从武汉过来的,登记了他的身份信息。

他担心回家后会被拉去自费隔离——这也是众多离汉人员的普遍担忧。好在,近期,广东、浙江、江西、广西等多地陆续发布公告称,将与湖北健康码互认。

湖北省副省长曹广晶也在4月8日的发布会上表示,要继续做好健康码审核发放工作,对绿码发放的审核非常严格,红码和黄码不允许流动。此外,加强与兄弟省市健康码互认,“争取理解和支持,确保实现全国、全省一盘棋。”

回家时,李智伟想着,“万一村民歧视,就待在家不出去。“幸运的是,回村至今,没人上门让他登记信息或是隔离。村民知道他在武汉做过核酸检测、隔离14天后,都很热情,“没有歧视我”。

那天,他吃到了过去70多天里最丰盛的一顿饭——有腊肉、鸡肉、鱼。

汉口站进站口的进站提示。澎湃新闻记者 汤琪 图

“打开城门不等于打开家门”

武汉街头,烟火气渐浓,清冷的街道上有了人影,外卖骑手穿梭不停,车辆开始流动起来,早餐店外排起长队……那些构成生活的片段,正在逐渐拼凑这个城市昔日的繁盛,唤醒人们对疫后生活的信心。

城市重启的同时,一套严格的防控管理体系,正维系着这个城市的运转。

武汉无疫情小区和无疫情街道建设正在持续推进。截至4月7日16时,武汉市内无疫情小区累计6942个,占比97.7%;无疫情社区累计1250个,占比88.9%;无疫情村(大队)累计1939个,占比99.8%。

武汉地铁2号线光谷大道站,站内墙壁两侧张贴了车站所属“武汉市实名登记乘车码”,每一位需搭乘地铁的乘客进站前均需扫码。澎湃新闻记者 赵思维 图

武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社区防控组相关负责人介绍,4月8日离汉通道管控解除,标志着武汉疫情防控进入新阶段。目前风险主要在于以下四个方面:外防输入、内防扩散任务依然艰巨;无症状感染者等新情况的出现;复工复产复市后导致的聚集性风险增加;部分居民“解封”心态导致防范意识有所松懈。

“零新增不等于零风险,解封通道不等于解除防疫,打开城门不等于打开家门。”

4月7日,武汉市政协主席胡曙光在发布会上介绍,武汉疫情防控总体向好、平稳可控,但防控任务依然严峻,将优化调整小区封控空间,继续实行严格的小区出入管理,倡导“非必要不外出”,进出人员“四必”:身份必问,体温必测,信息必录,口罩必戴。

澎湃新闻记者近日走访武汉多个小区,发现进出需要测体温、查绿码,部分小区还要求有复工复产或进出证明,外人一般不被允许进入。

家在武汉东西湖区的黄兰告诉澎湃新闻,解封后,她所在的小区进出管理更严了,以前还可以到小区门外的快递柜取快递,现在直接把小区围栏往外扩延,将快递柜圈进来,每次只允许30人取快递,小区外的小超市都被圈进来了。此外,以前社区开通行证,就能出去取中药,现在必须有复工证明才能出去。

一名青山区业主也介绍,解封后小区管理没有松懈,进出需要扫健康码,持通行证和复工证明。

针对外地回汉人员,武汉小区要求登记其个人信息、测体温、扫绿码,每天向社区报两次体温。其中,境外来汉人员,要做到四个“一律”:一律进行核酸检测、四类人员(新冠肺炎确诊患者、疑似患者、复阳患者、无症状感染者)一律按照防控规定就地分类处置、其他人员集中隔离14天、入境来鄂人员一律纳入当地社区的防控体系。

3月18日,武汉新增确诊病例首次为0,这之后,除3月23日、31日和4月3日每天各有1例新增外,其余每日新增确诊病例均为0。

据媒体报道,3月23日的新增确诊病例为医生,在门诊和缓冲区工作,确诊前5天,接触到一位无症状感染者。3月31日的新增确诊为武汉市境外输入病例,由无症状感染者转为确诊病例;4月3日新增的也是无症状感染者转确诊。

武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日前发出通知,要求加强对无症状感染者、“复阳”人员、市外境外来汉健康异常者的跟踪排查,做到100%开展流调,确保第一时间检测、隔离所有密接人员,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传染源。

目前,武汉已将无症状感染者所在区域纳入考评范围。在4月4日公布的无疫情社区中,因无症状感染者等原因,取消或暂停无疫情命名的小区70个、社区87个、村(大队)2个、街道(乡镇)11个。按相关规定,只有无疫情小区居民可以外出买菜,出现疫情的小区需要严格封闭管理,进行卫生消杀。

4月10日,武汉市武昌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还发布通告,广泛寻找居住在武昌辖区的未收治和未隔离的潜伏无症状感染者、疑似病人、确诊病人和密切接触者,对举报者给予200元奖励。

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影像科副主任张笑春介绍,无症状感染者携带的病毒可能落在树枝、花叶上,污染公共物品,造成传播,因此仍需严防严控,在室外最好一直戴口罩,“为了长久的自由呼吸,一定要再坚持一段时间。”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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