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德国都承认这“第一笔”数额极小，不过已十分不易。
▲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资料图。 图/新京报网
文 | 陶短房
当地时间4月8日，德国外交部宣布，确认与伊朗达成首笔INSTEX机制下的交易。
这笔交易，在疫情期间悄悄地就完成了。当然，美国也知晓。
创立INSTEX，就是为绕过美国
所谓INSTEX，即“贸易往来支持工具”，系特朗普政府2018年5月单方面退出伊核协定（JCPOA）并重启对伊朗一系列制裁、禁运后，欧洲多个国家建立的一套结算机制。
这一机制旨在通过创立“虚拟账本”对参与国与伊朗间贸易进行“余额抵消”，从而绕过美国针对伊朗所设立的金融制裁，确保欧洲各国和伊朗间最基本的双边贸易，可以在不受掣肘的情况下正常进行。
最初倡导并加入这项机制的，是德国、法国和英国，成立时间是2019年1月，总部设在法国巴黎贝尔西街139号。当年11月，比利时、丹麦、芬兰、荷兰、挪威、瑞典六个国家加入INSTEX。
但这项“看上去很美”的设定，实际运作却障碍重重：由于普遍担心美国“长臂管辖”，一些参与INSTEX机制的欧洲国家“口惠而实不至”，只是空唱高调，却迟迟不付诸行动。
出于同样的原因，欧洲许多企业对借助INSTEX机制与伊朗做生意顾虑重重，甚至宁愿退出伊朗市场，也不敢激怒美国惹来一身麻烦。
正因如此，直到今年2月，INSTEX9国才姗姗来迟地推出所谓“争端解决机制”，其主要内容，是根据美国政府2019年10月发布的一项规定，增加了所谓避免触犯美国禁令的“尽职调查”。
随后，本身不在INSTEX框架下的欧洲中立国瑞士，根据这一“争端解决机制”的原则，达成了和伊朗间第一笔物质交易。疫情暴发后，3月14日，伊朗外交部发言人宣布，伊朗已从中国、日本、卡塔尔、俄罗斯、土耳其、法国、德国、英国获得医疗设备和财政等支持，并对此表示感谢。但当时被称作“E3”的法德英三国未置可否。
3月31日，伊朗媒体宣布，已根据INSTEX机制，和欧洲达成第一笔交易，交易产品为应对新冠疫情所必需的医疗设备。4月8日，德国外交部对这笔交易予以承认，并表示，希望此举能理顺INSTEX机制，“从而为欧洲和伊朗间的合法贸易，提供可持续的长期解决方案”。
伊朗的当务之急
由于伊朗经济严重依赖石油出口，自美国单方面“退群”后，这个原本全球第二大石油出口国，石油日出口量已由原先的250万桶，锐减至30-50万桶，收益大打折扣，这导致伊朗国内经济滑坡。
更要命的是，伊朗国内生活必需品自给率低，需要耗费外汇进口，石油出口锐减令外汇收入减少，而对外贸易渠道被切断，更导致许多必需品断档，简单说，即便疫情暴发前，伊朗已面临“没钱进口必需品”“即便有钱也没办法顺畅进口必需品”的窘境。
疫情的暴发令伊朗经济雪上加霜，因为疫情应对措施不仅加剧其经济、就业和市场供应压力，汹涌而至的核酸测试、个人防护和人道主义需求，更令被制裁到病怏怏的伊朗雪上加霜。
然而，饱经制裁考验的伊朗和一心恢复对伊朗正常贸易、却又不愿冒犯美国人的INSTEX 9国，却从“危”中看到了“机”：借助“人道主义急需”和“防疫需要”这个连美国都未必好意思直接“打岔”的“硬道理”，INSTEX体制下第一笔欧洲-伊朗交易，就这样在机制成型14个月后悄然完成。
只是一个通气孔
然而，此次交易的完成，未必意味着伊朗和欧盟间的贸易就此找到了“正常化的大门”，这充其量只是个通气孔而已。
E3领导人中最“敢想敢干”的法国总统马克龙，去年9月初曾做出INSTEX9国中迄今最大胆尝试——宣布给予伊朗150亿美元信贷额度，用于其石油供应。
可这项大胆尝试仅持续了3周，就因沙特储油设施被袭击、美国持续施压不了了之。
3月21日起，伊朗进入新的财年，在这新的财年里，伊朗将几乎很难指望石油出口收入，而被美国列入伊朗石油进口豁免名单的最后8个国家，其豁免也早于2019年5月到期。这一切意味着，伊朗对早日激活INSTEX迫不及待。
但美国之所以要“退群”，要对伊朗石油出口下狠手，目的正是要置伊朗经济于死地，从而逼迫后者签订对美国单边有利的条约。
不论伊朗、德国，都承认这“第一笔”数额极小，且仅与防疫直接相关，迫于国际舆论，美国勉强装聋作哑，但如果数额较大、涉及面较广，那恐怕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至于伊朗最关心，也最能解决当务之急的石油贸易，恐怕暂时连想都不用想。
在可预见的将来，伊朗仍会借疫情说事，极力推动INSTEX机制适用范围的扩大化——但自己也饱受新冠疫情困扰，且内部因疫情应对此时的欧洲，恐怕仍然没胆往前走得太远。
□ 陶短房（专栏作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