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晚，特朗普和夫人梅拉尼娅·特朗普、副总统候选人万斯和他的妻子乌莎一起登上舞台。
文丨徐亦凡 么思齐
当地时间7月18日晚，伴随着著名咏叹调《今夜无人入睡》的音乐声，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在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市圆满落幕。
当晚的压轴大戏是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发表提名演说。“四个月后，我们将取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胜利。”他信心满满地说,“我竞选总统是为了全美国，而不是半个美国，因为赢得半个美国的胜利并不代表胜利。”
刚躲过刺杀的特朗普，以空前的号召力完成了四天的党代会。他的支持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同仇敌忾，称特朗普实实在在地为美国人挡了一枪。
党代会上另一个备受关注的人是特朗普的竞选搭档、俄亥俄州联邦参议员万斯(JD Vance)。过去八年间，他的人生经历了飞速变化，从畅销书作家和特朗普的批评者，变成了特朗普最坚定的捍卫者之一，现在则成了他未来的副手。7月17日晚，万斯以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和共和党领袖准接班人的身份发表演讲，他大力抨击华尔街和自由贸易，同时呼应了特朗普长期坚持的反建制主题，赢得代表们的热烈反响。
◆特朗普与万斯
另一边的民主党阵营则是愁云密布——现任总统拜登不仅再次感染新冠，被迫让位的压力与日俱增，党内对他是否退选的争论也进一步加深。6月底，81岁的拜登与78岁的特朗普进行了2024年大选首场电视辩论，拜登整体表现不佳，因此遭到质疑。
枪击事件发生后，共和党民调专家惠特·艾尔斯（Whit Ayres）更是断言，“原本拜登的连任机会就很渺茫，现在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复存在。”
特朗普提名演讲诉诸温情
几个月来，特朗普一直是共和党的预定候选人，但此次党代会才正式确定了他的候选人身份。这也是他第三次接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
据美国媒体报道，特朗普的竞选团队原本想在大会上传达更温和、更乐观的信息，重点关注那些有助于特朗普扩大其在温和选民和有色人种中吸引力的主题。
然而，大会召开前两天，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遭遇了一场令人震惊的枪击事件，他所幸逃过一劫，只有右耳受伤。但这次事件让大会氛围透露着些许凝重。
大会第一天，特朗普右耳包着纱布现身会场，他一改往日做派，没发表任何公开讲话，而是与万斯一同聆听了其他演讲。他的表情显得肃穆平淡，不同于以往的夸张风格。
◆特朗普与家人和特邀嘉宾一起聆听大会发言人的演讲。
参会者为了表达对特朗普的支持，纷纷模仿他包扎右耳到场。歌手李·格林伍德演唱了《上帝保佑美国》，这是特朗普竞选集会上经常出现的曲目。他向人群挥手致意时，挥舞拳头，像极了他在遭遇刺杀后慌乱中的振臂一呼。
这次党代会的召开地点是民主党势力强大的密尔沃基，也是特朗普四年前以不到1个百分点之差输掉的关键摇摆州的最大城市。
警方此前就预计会出现大规模抗议活动。加上枪击事件的影响，为了应对潜在风险，美国特勤局做了充足准备——密尔沃基周遭地区的警力多达4500人，协助当地警方进行安保。会议期间，会场还划设了无人机禁航区。不过，根据威斯康星州州法，在特勤局执行任务的区域以外，民众仍然可以持有枪支。
大会最后一晚的演讲是特朗普遭遇枪击事件之后的首次正式演讲。他罕见地以较为和缓的语气开场，并回顾了自己的遇刺过程。
◆7 月 18 日，特朗普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表演讲时，回忆了在宾夕法尼亚州竞选集会中遭遇的暗杀经历。
“到处血流不止，但我有一种感觉，非常安心，因为上帝站在我这边。”特朗普称自己“本来不该在这里的”，台下的人们纷纷呼喊：“你该在这里！”
特朗普还说，他再也不会讲述枪击事件的经过，因为“那种痛苦无法言说”。在他讲话时，现场屏幕上显示了一颗子弹在他身后划破空气的照片。
消防员科里·康佩拉托雷（Corey Comperatore）在枪击事件中不幸遇难，他的消防头盔和制服也被带到了演讲台上。在呼吁大家默哀前，特朗普走过去亲吻了康佩拉托雷的头盔，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0万美元支票，送给受害者家属。
特朗普此前告诉《华盛顿观察家报》，遭遇枪击事件后，他重写了这份演讲稿，不再将重点放在抨击拜登的政策上，而是选择利用这一历史性时刻“让全国团结起来”。
◆特朗普本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亲吻了科里·康佩拉托雷的头盔。
整场演讲，特朗普只有几次直接提及拜登的名字——例如他声称，“如果你把美国历史上最差的10位总统加起来，造成的破坏还没有拜登多”。其他大多数时候，他都以“本届政府”称呼。美联社解读，这说明特朗普团队希望展现出较为柔和的演说基调。
某些瞬间，特朗普的语气甚至像极了拜登和奥巴马，他试图传递出那些饱含希望和治愈的信息，例如“我们社会中的不和与分裂必须得到治愈——我们必须迅速治愈”“作为美国人，我们被一个共同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要么共同崛起，要么分崩离析”等。
◆特朗普支持者们在大会上举着奶酪帽，这是威斯康星州的传统。
这场演讲全程超过一个半小时，是美国近代史上最长的总统提名演讲。这让一些与会者不得不提前离场。
宾夕法尼亚州众议员布伦丹·博伊尔将此次演讲与比尔·克林顿在1988年的提名演讲进行了比较。“克林顿当年的演讲因其冗长而受到批评和嘲笑，但它仍比特朗普这次沉闷的演讲短了80%。”博伊尔在社交媒体上写道。
演讲中，特朗普抱怨了针对他的种种法律诉讼，并重新质疑2020年的大选结果；他表示自己若当选将结束俄乌战争，但没有言及具体方案；他还宣称若自己是总统，去年10月7日的巴以冲突绝不会发生；他重申了长期以来认为美国正受到移民入侵和暴力犯罪的威胁；也再次强调他的保护主义——如果企业继续在墨西哥和中国建厂，他将征收100%至200%的关税，使其产品“卖不出去”；特朗普还宣传无证移民正在抢走工会的工作，但工会立即辟谣了这一言论。
一如既往，特朗普的言论充斥着夸大其词和虚假陈述。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统计，他在演讲中发表了超过20条虚假言论。
例如，他夸大了拜登任内食品价格、汽油价格和抵押贷款利率的上涨幅度；夸大了自己在美国南部边境修建的隔离墙的规模；他声称“阻止了朝鲜的导弹发射”，尽管其任期中未与朝鲜达成任何实质性协议；他声称其减税措施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但根据税务基金会的分析，事实并非如此。
《纽约时报》评价称，特朗普一开始是按照脚本发言的，但之后开始脱稿，接着忍不住又回到那种漫无目的、没有章法的谩骂中，“这符合他一贯的标志性风格”。
《华尔街日报》负责国会报道的编辑蒂姆·汉拉汉（Tim Hanrahan）则提醒选民，演讲前半小时，特朗普展现出一个谦逊、自律、人性化的形象，刚刚从刺客的枪口下逃脱；但从后一个小时来看，民主党人依然可能有机会获胜。“总之，特朗普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演讲对选举结果影响不大。”
拜登退选只是时间问题？
特朗普的英雄主义色彩让他的胜选概率增加，但另一边，民主党却进退两难。
拜登正面临他政治生涯里的最大危机，许多民主党人包括一些党内高层，都建议他退选，且呼声愈加强烈。祸不单行，就在7月17日，他还检测出新冠，因此不得不取消了原定的演讲和竞选行程。
拜登本人尚未对特朗普的演讲表态。不过，拜登和哈里斯2024年的竞选主席珍·奥玛丽·迪隆（Jen O'Malley Dillon）在一份声明中回应称：“他试图寻找美国的问题，而不是提供解决方案。特朗普摧毁了我们的经济，剥夺了权利，让中产阶级家庭失望。现在，他以更加极端的愿景追求总统职位，将带领这个国家走向何方？”
但眼下，拜登的民调数据并不乐观，有数据显示，七个关键摇摆州中的四个对他似乎已是遥不可及。另据英国《经济学人》和YouGov日前发布的最新民调，79%的民主党人表示，倘若拜登退选，他们支持副总统哈里斯接棒。至今，民主党的264名国会议员中，有20人已公开呼吁拜登让贤，私下这么认为的人则更多。
就在白宫宣布拜登确诊感染新冠的几小时前，众议院民主党高层之一、加利福尼亚州民主党众议员希夫（Adam Schiff）呼吁拜登退出竞选。“虽然退出竞选是总统的个人选择，但我相信现在是他传递火炬的时候了。”希夫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这样做可以让我们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击败特朗普，并保护拜登的政治遗产。”
另据《华盛顿邮报》7月18日报道，据美国众议院前议长佩洛西私下谈话的三名民主党官员透露，她已告诉一些众议院民主党人，她相信拜登不久会被说服退出总统竞选，因为人们严重怀疑他能否在11月赢得选举。
◆众议院多数党领袖史蒂夫·斯卡利斯（左）、众议员吉姆·乔丹和特朗普给发言者鼓掌。
接近民主党高层的人士告诉《华尔街日报》，拜登退出总统竞选现在看来只是时间问题，而不是是否会退出。另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前总统奥巴马告诉给他打电话的朋友，拜登的胜选之路希望渺茫。这名人士说，如果拜登决定退出，资深民主党人正在积极规划下一步行动。
眼下，拜登正在他位于特拉华州的住所中隔离。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纽约州民主党参议员舒默此前前往拜登的住所与其会面，并告诉拜登，目前的选情将导致民主党失去对参议院的控制权。
◆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纽约州民主党参议员舒默。
多位民主党领袖告诉CNN，他们感觉自己陷入了所谓“死循环”，无论让拜登继续参选或将其赶下台，都会破坏民主党与特朗普竞争的机会。对拜登的质疑也正逐步摧毁民主党支持者的决心，让其在民调中表现得更糟糕，进而让更多捐助者望而却步。
《纽约时报》引述数位知情人士的话称，拜登竞选团队的大金主纷纷捂紧钱包，如果他继续参选，估计7月只能筹得不足2500万美元的竞选资金，比6月少了一半左右。
民主党陷入无解循环，无论拜登做什么，似乎都是错。美利坚大学政治史学者利希特曼（Allan Jay Lichtman）指出，民主党如此公开质疑拜登连任的能力，只会利好特朗普。“我曾用一句话概括美国政治。共和党人没有原则，民主党人没有骨气。共和党人团结在一个叛乱分子、撒谎成性者、被定罪的罪犯身后。但我们最近看到的是民主党人在自欺欺人。”
利希特曼强调，如果民主党下决心要赶走拜登，后者应该“为了国家的利益而辞去总统职务”，接下来，民主党应提名副总统哈里斯为总统候选人。“无能的民主党人正中特朗普的下怀，在没有良好计划的情况下，在党内制造了混乱。”
◆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结束时，一块“解雇乔·拜登”的标语散落在地上。
在辩论后面临党内强大的退选压力时，拜登曾坚称只有“万能的上帝”才能让他退出竞选；不久前，拜登又提出不同说法，表示“只有竞选顾问向他证明他无法在11月获胜”，他才会退选。而在确诊新冠一天前（7月16日），拜登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如果医生说他有健康问题，他将重新评估是否继续参加总统竞选的决定。这也是拜登首次表示会因身体健康状况而考虑退出总统竞选。
7月19日，美国NBC新闻援引两位知情人士的话报道称，拜登的家人讨论了其退出竞选的情况。但白宫发言人安德鲁·贝茨（Andrew Bates）对此予以否认。“那根本没有发生。”他表示，“那些提出这些主张的人并不能代表他的家人或团队——他们会被证明是错误的。请保持信心。”
拜登的高级顾问迈克·多尼隆亦称，尽管民主党心存疑虑，一些民调结果也不乐观，但他坚持认为拜登仍有胜选机会。拜登的家人也支持他坚持到底，并指出他有克服困难、不畏质疑的传统。
据美国媒体报道，拜登原计划于7月26日和27日出席加利福尼亚州的筹款活动，并于7月28日与科罗拉多州州长贾雷德·波利斯（Jared Polis）一起出席丹佛的筹款活动。拜登竞选团队还为哈里斯、第一夫人吉尔·拜登等人安排了7月晚些时候的筹款活动。
◆7 月 16 日，拜登在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南内华达学院举行的“投票生活繁荣峰会”上发表经济讲话。
特朗普牢牢把控共和党
倘若特朗普在今年秋天获胜，那将是历史性的一幕，因为在美国现代史上，还没有哪位前总统能在连任失败后再次竞选总统。上一位做到这一点的总统还是格罗弗·克利夫兰（Grover Cleveland），他在1888年竞选连任失败又在1892年再次胜选。
特朗普如今在党内获得近乎宗教般的狂热支持。这让人很难相信，不到两年前，由于共和党在中期选举中失利，特朗普一度被指责拖累了竞选。
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特朗普的地位一览无遗。路透社在现场采访了30人，他们都认同自己的政党已经成为了特朗普的政党。
这不仅体现在给他的喝彩与模仿他包扎受伤的耳朵——每一位曾被他视作对手的人，都在大会发言时遭到了观众的嘘声，例如美国前南卡罗来纳州州长妮基·黑利（Nikki Haley）、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以及美国参议院共和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尽管他们的价值观和理念各异，德桑蒂斯甚至和特朗普的政治站位极其接近，足见特朗普对选民的吸引力更多在于个性而非政策主张。
◆麦康奈尔将于今年11月卸任美国参议院共和党领袖。
“共和党在特朗普时代的演变得到充分展示。”美联社评价说，“麦康奈尔可以说是成就共和党一系列政策的最大功臣，特别是在各级司法机构任命保守派法官。但对于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中支持特朗普的人群来说那并不重要。他们用嘘声迎接这位肯塔基州共和党人，是对这位建制派共和党人，以及对特朗普支持不足的人的明显拒绝。”
一位来自俄亥俄州的50多岁共和党人说，听到麦康奈尔被嘘，他感到十分难过。
但他依然认为，特朗普的党内地位无比稳固，他也认同万斯是代表共和党未来的可靠选择。“我们的党现在就是特朗普党。这始于2015年和2016年，他巩固了我们的党派地位。”该人士说，“特朗普改变了我们的政党，更确切地说——你可称之为民粹主义。而对年轻一代来说，万斯是一个伟大的过渡。”
能稳稳把握共和党，特朗普靠的当然不止是个人魅力。当罗娜·麦克丹尼尔辞去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一职后，特朗普的儿媳劳拉·特朗普接替了这一职位，这其中当然有来自公公的支持。
这也是特朗普的一贯做派，将家庭成员安插到高位，就和他当总统时一样，女儿伊万卡与女婿库什纳都在白宫谋得地位可观的一官半职。
◆特朗普的儿媳劳拉成为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
劳拉急于为特朗普捞取政治利益，她承诺会将“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的每一分钱都用于确保唐纳德·特朗普成为第47任总统”。该委员会还进行了裁员，只留下最忠实于特朗普的支持者。
◆爱荷华州代表团的一名成员佩戴着一系列带有唐纳德·特朗普和前共和党总统图案的徽章。
共和党全国委员会还和特朗普的竞选团队联合开展工作，这一度引发质疑，毕竟这会让其他候选人无法获得足够的可用资源，尤其可能会影响到国会选举。如果无法确保在国会拿下多数席位，即便再入主白宫，特朗普也是个跛脚鸭总统。
从某种程度来说，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已专注于为特朗普服务，就连共和党今年发布的新版政纲也出自特朗普的竞选团队。
此前在密尔沃基举行的闭门投票会议上，这份名为“美国优先：回归常识”的纲领草案以84票赞同、19票反对的结果获准通过。按照惯例，这原本应由政纲委员会成员聚集在一起草拟新版本，并在大会提出，今年却直接提交被批准的文件。
与2016年相比，2024年的纲领草案只有16页，仅包括简短的要点和相应解释。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NPR）称，这份以“献给被遗忘的美国儿女”为主题的草案遵循特朗普的竞选演说要点，重点强调移民、经济、外交政策等重要议题，但很少提及政策将如何制定或如何执行的细节。
威斯康星大学密尔沃基分校政治学教授凯瑟琳·多兰（Kathleen Dolan）指出，“这再次表明，这一切都被一小群人牢牢控制，完全服务于前总统特朗普希望表达的内容。”
这种变化从对堕胎问题的描述上可见一斑。共和党长期反对堕胎自由，新版党纲只留下一句“反对晚期堕胎”。这并非共和党的理念进步，而是因为特朗普不希望反堕胎立场导致选票流失，因此他才在此问题上体现出相对宽容的姿态，主张将决定权留给各州。
◆反堕胎人士举着标语在党代会附近游行。
“我不认为他正在推动该党走向更温和的路线。他们明白，如果被视为过于极端，他们在选民中就会处于弱势。”多兰评价说，“这只是政治，他们试图隐藏自己的真实立场。”
把控党纲制定、安插亲信，都佐证了特朗普牢牢把控党内权力的事实，但这似乎并没有引发太多担忧。共和党追随者中有相当比例的人认为，这个国家正在失控，需要特朗普这样的强势领导人，给予他权力治理国家，并减少国会和法院对他的干涉。
也有少数党内人士对此深感不安。一位来自南部的资深共和党人告诉路透社，他担心特朗普再次执政后会成为一个独裁者，让政府机构充满唯唯诺诺的人，并对他的政治敌人进行报复。
◆说唱歌手 Forgiato Blow 7月18日在脖子上戴了一枚特朗普奖章支持特朗普。
共和党内孤立主义回潮
特朗普控制下的党派，正和传统的共和党理念剥离，他试图以个人偏好改造这个党。
这一次，他的亲密盟友还撰写了900多页的《2025计划（Project 2025）》，作为其第二任期的执政蓝图。这份政策文件由保守派智库传统基金会主导完成，其中许多主张都意在按照基督教民族主义原则、白人至上和经济不平等的愿景重建美国，用于维系极端保守统治。
多兰认为，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已经对其第二任期有了明确计划，其议程的一部分涉及巩固权力，就像特朗普在共和党内所做的那样。
《2025计划》明确提及，在选拔人员担任职业公务员时，对总统的绝对忠诚而非专业素养和专长才是唯一重要的条件。该计划还想重新调整国会、行政部门和司法部门之间的关系，改变三者互相制衡的立国传统，将行政部门凌驾于其他二者之上——换句话说，这将让特朗普能像国王一样担任总统。
不过，在美国现有体制下，特朗普利用职权所能采取的行动受到宪法限制，任何政策仍有可能面临诉讼。因此有些人并不那么担忧特朗普执政带来的不可测性，认为如果特朗普做得太过分，依然可以靠联邦法院来制衡他。
虽然特朗普否认对《2025计划》知情，但科罗拉多大学丹佛分校教授玛丽·盖伊（Mary Guy）尖锐指出，传统基金会是“特朗普任命的失业官员的停车场”。
之前的四年任期里，虽然特朗普也常常以“美国优先”的名义行动，但在部分问题上会面临党内建制派的压力，比如麦康奈尔。因此对他来说，过去所做的那些远远不够，对万斯的选择表明共和党正在开辟一条新路线。
◆麦康奈尔称万斯是个很好的选择，他本人在大会发言时却遭到嘘声一片。
尤其随着麦康奈尔这样的建制派大佬卸任，能对特朗普形成威胁的党内势力难寻踪迹。他将能推行更为强硬的政策，比如放弃支持乌克兰、将非法移民大规模驱逐出境，抑或是激进的贸易政策等。
在对华方面，特朗普曾明确表示会对华开征60%甚至更多关税，但对台湾问题则表现得模棱两可。与2016年不同，共和党在新版政纲中削减了对华政策的表述。不过，文件提及：“共和党将取消中国的最惠国待遇，逐步停止进口必需品，并阻止中国购买美国房地产和工业。”
特朗普在《彭博商业周刊》7月16日刊出的专访中谈到台湾时称，台湾夺走了美国100%的芯片业务。“我认为，台湾应该为防卫向我们付费。”
万斯也迎合了特朗普的对华强硬立场。他在演讲中直言：“我们将共同保护美国工人的工资，阻止中国在美国公民的背上建立他们的中产阶级。”但他没有像特朗普那样明确说出关税比例。今年5月的一档节目上，万斯曾说要保护美国工业免受所有竞争，“我不喜欢中国夺走了许多美国人的工作。”他还表示，应对中国商品广泛征收关税，不仅仅是太阳能电池板和电动汽车。
7月15日，万斯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直言，“中国是美国的最大威胁”。同一天他还告诉福克斯新闻，要尽快结束乌克兰战争，“这样美国就能专注于真正的问题，那就是中国”。
◆万斯在登上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的舞台时拥抱了他的妻子。
对于传统共和党人来说，上述种种变化着实令人担忧。曾担任前副总统彭斯幕僚长的马克·肖特 (Marc Short) 说，“我们正在见证对保守主义的全面攻势，党纲回避了传统婚姻等问题，转而全面支持关税，（党代会上的）那些言论更进一步，一些发言者说北约应该为普京出兵乌克兰负责，并将创造就业机会的人称作‘企业猪（corporate pigs）’……这和我们党的立场大相径庭，我不认为这是成功的诀窍。”
只不过，和彭斯一样，肖特这样的人已然被共和党的主流抛弃。
除了强化民粹，选择万斯也体现出共和党内孤立主义的回潮。万斯一直以来都反对为乌克兰提供援助，他曾说“我真的不在乎乌克兰会怎么样”，这样的人成了特朗普的副手，势必会让共和党未来在外交议题上陷入分歧。
虽然党内大佬表面上赞扬万斯的才能，希望他从底层开始奋斗的经历为竞选加分，但私下里，力主干预乌克兰问题的共和党人对此忧心忡忡。据美媒披露，负责监督军费开支的国防拨款小组委员会主席、加利福尼亚州共和党众议员肯·卡尔弗特 (Ken Calvert) 曾说：“乌克兰人最好抓紧时间取得胜利。”另一位有影响力的共和党人更是直言：“我害怕得要死。”
上述共和党人希望，特朗普未来在选择国家安全官员时，能够有持鹰派立场的人来对冲万斯的影响力，比如前国务卿蓬佩奥。
不过，即便内部存在政策分歧，共和党对外依然保持一致。例如麦康奈尔不认同万斯的立场，但也从未公开评价什么，大家都不希望破坏特朗普遭遇枪击后带来的空前团结。
这已然胜过了民主党。四年前，人们曾在反特朗普的旗帜下聚在一起，这种团结为民主党带来过数次选举胜利。而今，连内部异议都无法摆平的民主党，又该如何再一次阻击特朗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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