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无计可施，开始攻击贺锦丽的黑人身份

川普7月31日在芝加哥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黑人记者协会（NABJ）年会时，跟包括来自美国广播公司的瑞秋·斯科特（Rachel Scott）在内的三名主持人进行了唇枪舌剑的交锋。主持人提问的内容都比较尖锐，而川普指责主持人对他非常敌视，指责主持人供职的新闻机构ABC是假新闻。谈话中川普还质疑了副总统贺锦丽的黑人身份，声称大量非法移民抢走了“黑人工作”。这次谈话的内容引发了媒体和不同社区的广泛关注和批评。

斯科特在采访一开始就追问川普：“针对你的竞争对手，从尼基·黑利到前总统奥巴马，你曾提出虚假指控，声称他们不是在美国出生，但这是不正确的。你曾告诉四位身为美国公民的有色人种女议员，叫她们滚回老家去。你曾用‘禽兽’和‘狂犬’来形容黑人地方检察官。你曾攻击黑人记者，称他们为‘失败者’，说他们的问题‘愚蠢’且‘种族主义’。你曾在你的海湖庄园与白人至上主义者共进晚餐。所以我的问题是，先生 — — 既然您要求黑人支持者为您投票，那么您使用这种语言后，黑人选民凭什么信任您呢？”

川普针锋相对地回应道：“好吧，首先，我觉得我从未被如此恶劣地提问过，这是第一个问题。你甚至都没有说‘你好，最近怎么样？’”川普随后开始攻击采访者所供职的媒体，他问斯科特是否隶属于美国广播公司，称该新闻网是“假新闻网络”和“糟糕的新闻网”。

在这场会议中，最值得关注的是川普对副总统贺锦丽的黑人身份提出质疑，与此同时，多个民调显示，尽管贺锦丽只是在7月中旬刚刚正式加入选战，但全国民调正在赶上或者超过川普。

538公布了贺锦丽和川普之间新一轮总统竞选的民调平均值。截至8月2日，贺锦丽获得了45.0%选民的支持，川普为43.5%。

川普质疑贺锦丽黑人身份

川普在采访中质疑副总统的黑人身份，他说贺锦丽几年前“碰巧变成了黑人”，并说她的身份突然发生了转变。

当斯科特问川普是否同意国会的共和党人将贺锦丽描述为“DEI Hire（因多元化、平等、包容而雇佣）”的说法时，川普反问斯科特对DEI的定义。

主持人接着提问，“你是否认为就因为贺锦丽是黑人女性，所以她才会出现在选票上？”

川普说：“虽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我间接地认识她很多年，她一直有印度血统，她也一直在推销她的印度血统。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是黑人，直到几年前，她碰巧变成了黑人。现在她想以黑人身份为人所知，我才得知她是黑人。所以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印度人还是黑人。”

斯科特立刻指出，贺锦丽一直认同自己是黑人女性，她上的是一所黑人大学，这是一所历史悠久的黑人大学。

川普接着说，“我尊重这两种身份，但她显然不尊重，因为她一直都是印度人，然后突然之间就变了，变成了黑人。我认为应该有人调查一下这件事。”

在这场采访结束后，川普继续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攻击贺锦丽的种族背景。

贺锦丽（中）小时候在牙买加度过时光。

川普声称贺锦丽以往只强调自己是印度裔，现在为了黑人选民的选票才开始宣传其黑人血统。这明显不符合事实，也遭到了各界的批评。

在川普发表质疑贺锦丽身份的言论之后，贺锦丽当晚在休斯敦一个历史悠久的黑人联谊会活动上发表讲话，称川普的言论“老调重弹，充满分裂和不尊重”。她说，美国人民理应有更好的选择。

不少中文自媒体之前就对贺锦丽有过不少不负责任的负面评价，川普质疑贺锦丽种族身份后，也有华人自媒体跟着川普的不实指控起哄，说贺锦丽一会说自己是亚裔，一会说自己是非裔，还起了个中文名字贺锦丽，目的是为了打种族牌，拉选票，很鸡贼。这些言论的基本逻辑是，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既是亚裔又是黑人——但这样的多种族人口在美国事实上占到了一成。贺锦丽本人除了是国会亚太裔核心小组成员，也是国会非洲裔小组成员。

贺锦丽的中文名，是其于2003年参选旧金山地区检察官时，由旧金山市政府妇女委员苏荣丽的父亲苏锡芬所取的。苏荣丽解释“锦”兼顾“丽”意指“才貌双全（successful intricate beauty）”，就像织锦或锦缎一般，她本人的名字“苏荣丽”就兼有“丽”字，贺锦丽便欣然接受。

川普对贺锦丽身份的攻击，让人联想到过去他曾对其他黑人政治对手做过类似的攻击。他不断宣扬种族主义的“出生地”阴谋论，错误地声称前总统奥巴马并非出生在美国（奥巴马出生于夏威夷）；在共和党初选期间，川普也质疑过印度裔的前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妮基·黑利不是出生在美国，而事实上黑利出生于北卡罗莱纳。

贺锦丽从来都声明自己既是亚裔又是非裔

与川普的指责相反，贺锦丽长期以来都一直公开表明自己既是非裔，也是南亚裔美国人，从来都没有隐瞒过自己的双重背景。而且她一直强调自己的黑人身份。

多项证据表明：

贺锦丽的父亲是牙买加黑人，母亲是印度人

贺锦丽的母亲在黑人社区把她们姐妹抚养长大

贺锦丽上的是传统的黑人大学，她还是美国国第一个历史悠久的黑人联谊会 Alpha Kappa Alpha 的成员

贺锦丽担任公职期间，也曾经多次表明自己的黑人身份

贺锦丽的出生证明上写明其父生于牙买加，其母生于印度。

贺锦丽出生于加州奥克兰。其父唐纳德·哈里斯出生于牙买加，后来移居美国，退休前在斯坦福大学担任经济学家和教授。其母戈帕兰·希亚玛拉出生于印度。她1964年的出生证明上写明了父母的出生国。（早先美国官方对印度裔没有明确分类，直至1977年才将印度裔置于“亚裔”的大框架下，因此她的母亲当时被界定为“高加索”。）移居美国后，她在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担任生物医学科学家。美国人口普查将牙买加裔纳入黑人种族群体。

贺锦丽的多种族身份在美国并不少见，在2020年的最近一次人口普查中，美国约有3400万人（约占总人口的10%）为多种族。

贺锦丽的白宫简历称她是“第一位女性、第一位美国黑人和第一位南亚裔美国人”当选副总统。

在2016年《纽约时报》杂志的一篇专题报道中，贺锦丽谈到了父母离婚后，她的母亲在六七十年代，在伯克利的一个黑人社区把她和妹妹抚养长大。她说她母亲“生下了两个黑人孩子，把她们抚养成为两个黑人女性。”

贺锦丽于1986年毕业于霍华德大学，该校是历史悠久且最受尊敬的黑人学院之一。她也是美国第一个黑人联谊会Alpha Kappa Alpha的成员。

1986年，贺锦丽（上排左四）与她黑人联谊会的同学在霍华德大学。

之后贺锦丽就读于加州大学哈斯廷法学院，在校期间担任全国黑人法学院学生协会（NBLSA）分会会长。

在2012年接受数字新闻机构The Wrap采访时，时任加州总检察长的贺锦丽称自己既是非裔美国人，也是亚裔美国人。在当时录制的一段视频开头，她说：“当我们想到女性担任民选公职的意义时，要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想创造‘第一个’这样的里程碑。事实上，当我第一次当选旧金山地区检察官时，我是该州第一位当选的女性、第一位当选的非裔美国女性和第一位当选的亚裔美国地区检察官……”

在2006年关于影响非洲裔美国人的问题会议上，时任旧金山地区检察官的贺锦丽在新兴黑人领袖小组中提到自己是一名非洲裔美国人。她发言称：“我建议我们作为非洲裔美国人，在执法方面要正视这个问题，然后以对我们有利的方式定义它，因为说非洲裔美国人不想执法，这不是事实。”

川普谈及“黑人工作”引争议

在NABJ的对谈中，川普还说，“这个房间里有很多我认识并且非常尊敬的记者，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黑人。我告诉你们，从边境涌来的数百万外来者，抢走了在座各位的‘黑人工作’”。

主持人追问，“黑人工作”具体指的是什么？川普说，“黑人工作”就是人人都有份工作（A Black job is anybody that has a job）。

这并不是川普第一次使用“黑人工作”的提法。在今年6月底举行的第一场总统电视辩论中，川普就说过：成千上万的人被允许越过边境，他们现在从事“黑人工作……大概有1800万、1900万，甚至2000万人现在从事黑人工作”。

川普关于“黑人工作”的提法，一方面认为黑人从事的工作跟别的族裔从事的工作有所差别。第二层意思，认为黑人从事的工作更为简单，所以容易被外来移民抢走。这两层含义都涉嫌种族歧视，也明显是想掀起非洲裔美国人对移民的仇恨，因而招致批评。

必须强调的是，美国没有所谓的“黑人工作”，因为几十年前通过的民权法就禁止了就业时有任何种族、民族、性别、性取向等方面的限制。

移民抢走美国工人饭碗的说法已经被经济学家驳斥多年。密歇根大学的经济学家贾斯汀·沃尔弗斯(Justin Wolfers)对Axios表示：“总的来说，当你研读数据时，移民对本地人就业的影响似乎很小或不存在。”

过去几年移民大量涌入，美国失业率处于历史低位，工资也在上涨。黑人的失业率虽然高于白人，但相对也较低。

总之，川普关于“黑人工作”的言论与美国的法律法规，以及当前劳动力市场的现实相矛盾。

对于川普的此番言论，刚刚再次获得奥运会女子体操个人全能金牌的著名非裔运动员西蒙·拜尔斯在自己推特账号上回应：“我爱我的黑人工作”。

西蒙·拜尔斯本人长期遭受右翼媒体的攻击和霸凌。2021年奥运会上，拜尔斯因为状态不佳退赛，就遭到了如今的副总统候选人J.D.万斯的攻击，万斯指责她退赛虚弱、不负责任的表现。

川普攻击对手的目的：非我族类

川普在上周三的论坛上公开质疑副总统贺锦丽的种族身份，上周四在他的社交媒体平台“真相社交”上又提到了这个话题，并发布了一张贺锦丽与她的印度裔家庭成员的合影。他写道：“非常感谢你们对印度传统的热情、友谊和热爱。”

川普此番言论的原因，在于在目前白人选民比例下降的政治气候下，她的双重肤色和多元身份让川普感到不安。她能够像奥巴马竞选总统时那样让黑人选民兴奋，这让白人民族主义政党感到焦虑。她能够巩固越来越多亚裔美国人的选票，这使她成为双重威胁。她能够激励女性在今年11月投票，这对共和党来说实际上是一颗原子弹。

而川普的核心目的，就是为了将竞选对手归为异类，就是“非我族类”。

这种策略长期以来一直是美国政治阴暗面的组成部分：将对手描绘成某种“另类”或“非我族类” — — 一个不可以被信任或真正了解的人。

历史学家和分析人士表示，尽管这种策略至少在一个世纪以来一直是美国竞选活动中反复出现的主题，但川普将其提升到了新的高度。川普捏造他竞选对手的生平履历，他要求查看奥巴马的出生证明，编造谣言，声称奥巴马并非出生在这个国家；质疑黑利的国籍，装作读不出贺锦丽的名字——这些手段，他从未用在白人对手身上。

哥伦比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总统历史学家蒂莫西·纳夫塔利（Timothy Naftali）对《纽约时报》表示：“每当美国准备打破政治上的玻璃天花板时，我们就会看到政治上的异化加剧。川普之所以成为一个极具毒性的政治人物，是因为他公然对他的竞选对手进行异化。”

结论

自从拜登退选，贺锦丽有望获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以来，她在网上就遭受了大量的性别歧视和种族主义攻击，其中也包括对她种族身份的质疑，可以参见前文《见势不妙，右翼开始大肆攻击贺锦丽》。

虽然一些共和党成员敦促本党议员们多关注贺锦丽的政策立场，避免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和种族攻击，以避免其极端言论疏远选民，但是川普显然没有采纳这种建议。

川普参加全国黑人记者协会年会，本来可能是想争取黑人选民的选票，但是结果恐怕适得其反。